没有雷点所以往往很难察觉自己写了什么雷

【九州天空城】【逸真逸】残雪无声(上)


西皮无差。九州很多年前看得了,设定记得有点模糊,天空城快进着看西皮相关,设定也有点半懂不懂。两相糅杂了一下,羽人凝翼用的是原九州感应明月之力的设定,算是半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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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外的红叶渐次凋零,风渐萧索,终于到了初雪的季节,极幽晦的夜色里,星辰坠落的流光在天幕间一闪而没,像是一片伶仃飘摇的飞羽。
风天逸披一袭白狐裘坐在浮空亭里,如雪的长发用灿金环饰束着,又漫然垂落在身后,连同白玉雕琢的栏杆,整个人像是融入了一片茫茫的雪色之中,只余一双冰蓝寂静的眼睛,仍闪烁着冷彻的光。
他早已老了,虽然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但一切毕竟已经和从前不同。他有时望着镜中的自己,那双冷漠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像是望尽了枯涩山河那样的荒凉厌倦,和从前盈然华美的蔚蓝颜色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这教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垂朽,但并没有觉得多么难过。还有什么是值得难过的呢。
年轻的宫人正将宫内的琉璃灯盏一一点亮,是薄雾一样的清浅荧光,在宫殿间层层荡漾开去,勾勒出楼阁飞檐的影子。风天逸在亭内俯瞰着下方的王城,只能看见宫墙在北风中静静立着,间或有零星的宫人和大臣悄无声息地行过,迅速隐没在无边的阴影之中。这座宫殿也渐渐垂朽了,他年纪尚轻的时候, 宫中侍奉的人会在冬夜里点起炭火,呼朋唤友地聚在一起渡过漫长无聊的值守时辰,那些衣着明丽的少年宫人提着衣袂在雪地里奔跑着,窃笑着,低声说起哪个殿上又留着些精致的吃食,风天逸有时卧在房中,听见殿外又有偷偷溜过来的宫人被掌事斥责了,还一团天真地嘟囔申辩,心里觉得很有趣味。
自当年青都战火之后,王城便不再有那样热闹的情景了。羽族将当年的灾劫称为"人祸",在多年的和平积累之后,人族终于制成了能够飞翔于天空的机关翼,比起羽族凝翼所需要的明月之力,机关翼更加稳定且数目庞大,在明月黯淡的时候,人族操纵着机关翼攻破了羽族的城池,而羽族军队中大部分的士兵甚至无法凝翼,双方的天赋优势第一次遭到了逆转,人族层层推进,羽人们只有靠着月圆时分和出众的箭术勉强回击,从战火燃起到人族兵临王城之下,不过用了六个月的时间。
这是风天逸成为羽皇以来所面临的最严重的危机,或许也是羽族有史以来最危险的时刻。当羽人的祖先展翼于明月当空,如天神一般轻松射杀地面上的人族时,一定无法想像有一天自己的族人也会束手无策地呆呆站在地上,面对由空中袭来的如雨箭矢。人祸之后,羽族的数目被大大地削减了,青都化为一片废墟,王城唯剩死寂,风天逸从断壁残垣中重新聚拢臣子,一手修整都城,安抚残余的族民,停战后第三日,王城东郊彻夜大火,焚去了千万羽人的尸体。
一并被烧毁的,还有郊外大片的槐花林。

过去宫中的少年们常喜欢到槐花林中游玩,因为身体轻盈的缘故,很容易便爬到高处枝子上面,三两坐着,远远望去,白色的长袍和槐花融在一处,在夕阳下显出透明的金色。
风天逸体质和寻常人族无异,没有办法在林间轻易地跳跃攀登,羽还真与同伴玩了一会儿,跑过来问他:"陛下怎么不和我们一起上去?"
风天逸瞪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羽还真习以为常似的,仍笑着邀他上去,又央他上去,他眸中的蓝色较浅,仿佛闪动着晶莹清澈的微光,认真央告的时候,实在是一副可怜可爱的模样。
风天逸冷笑着,道:"你知不知道,所有树木之中,槐树阴气最盛,树根底下聚集的都是恶鬼,槐树树根便吸食恶鬼捉来的生魂
......"
羽还真是听不得鬼故事的,当年在星辰阁的时候,风天逸就没少用这个捉弄他,如今年岁渐长了,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丢人的事情,不再像那时一样捂着耳朵落荒而逃,脸色煞白地强自留在原地,带着好奇又害怕的挣扎表情。
"前朝的时候,有一对恩爱夫妻,后来妻子不幸病死了,就葬在这片槐树林下,碰巧在那对夫妻的隔壁凝出了一只魅,她羡慕那对夫妻之间的感情,便挖出妻子的尸首吃了下去,变作她的模样......"
风天逸的声音既轻且冷,浮在傍晚的山风中,真恍惚如同鬼魅一般,羽还真倒抽一口冷气,终于往后退了几步,从他身边跑开了,跑到同伴身边的时候还回头望一望,心有余悸的样子。
风天逸得意洋洋地,示意身边人将带来的长榻等物件备好,羽皇行止克己,从不像其它贵族少年一样攀高嬉闹,是宫人们早已习惯的,很快熟练地在白玉坐榻上铺好了精绣的软缎羽垫,风天逸便远远地坐在树下,身着深青色里月白色面的织云宫袍,高傲得一尘不染。
过了半晌,羽还真竟期期艾艾地跑了回来,挽着袍角蹲坐在一旁的云凳上,小心问他:
"那,那只魅变成人家妻子模样之后,又怎样了呢?"

而今的宫中,已经没有什么人记得羽还真了。不单是他,故人四散离落,从前的旧识都纷纷从风天逸的身边消失。羽皇过了百岁之后,族中修史,熟悉的名字都一一被录入史册之中,待呈到他面前来时,白纸黑字细细地写着那些人一生的故事,如同幻梦一般。
这些史书中,有一些不是真的,有一些已经被人忘却了,只能按推测填补起来,真假参半地混杂在一处,是风动湖面时激起的破碎涟漪,晃动着,聚散着,折射出迷离模糊的光影,令人眩目。
风天逸有时也将谎话编入书中,教史官流传下去,当时的所有真相都记在他的心里,待再过一个百年之后,便永无人知晓了,或者,哪里有什么值得重视的真相呢,只不过是些不忍回忆的旧日琐事,因为太过微不足道的缘故,索性将它们全都抹去。
羽还真还在世的时候,立志要成为比前朝机枢更出众的机关大师,风天逸也照他的意思这样记述着,年轻的羽人们会在星辰阁中修习他留下的笔记,或者也会有纯稚热忱的少年人对那些笔记珍而重之,就像他当年同样爱重着机枢所著的渊海天工一样。这必定是会令羽还真高兴的事情,但除此之外,风天逸不知还能怎样将他的痕迹留存于世上。
羽还真在宫中居住的地方没有损毁,依然保留完好。是战时的原因,为了应对紧急的军情变化和御前会议,几位重臣都迁入了宫中的偏殿,羽还真搬进来的时候,带着小山似的行李,全是机关小样之类的东西,被宫人们聚在空地前围观,显出十分不好意思的神情。

在羽族少年们年满二十岁的凝翼日上,风天逸称病没有出席。
本来只是借口,但因为心情恶劣,整整一日没有进食,凝翼日的当晚,宫人们几乎都去了城中心的庆典,风天逸孤零零地躺在榻上,月色炽盛如同雪焰,照得宫墙内外如同白昼,他却感应不到一丝牵引之力,耳中听着遥远的礼乐欢呼声响起,本来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却仍避免不了地失望,心灰意冷地,又不由得渐渐地生出怨恨来,辗转反侧到了午夜,身上一层一层地出冷汗,居然真的生了病。
风天逸还不知道庆典已经结束了,头痛欲裂地从床上起来,脚步虚浮着,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冷,都疼,眼前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大概他的星辰确实与明月相冲,今夜什么都和他作对。
摸到外间的时候,殿门外隐隐约约地站了一个人,还没等风天逸看清楚,羽还真便急急地冲进来,把从他手上无力滑落的水杯接住了。
羽还真背后还凝着未消散的羽翼,轻盈华丽地舒展在身后,雪白的羽毛随步伐发出簌簌的声音,风天逸厌恨地看着他,没有力气发脾气,只是叫他滚。
羽还真仍扶着他,仿佛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安慰道:"陛下今夜只是病得厉害,等下一个月圆病好了,便可以完成凝翼,陛下不要生气。"
风天逸气得头晕,羽还真故意似的,扶着他的力道让他挣脱不开,又将他送回了卧榻上。
羽还真道:"其他人还没回来,不知道药放在哪里了?"
风天逸道:"我不吃药。"
羽还真便叹气:"那么陛下喝一点热茶吧,这个在发热时有用的。"
风天逸道:"你滚。"
病中的风天逸比平时还要无理取闹十倍,但羽还真竟不怎么怕他,没有找到茶叶,他到小厨房里转了一圈,居然煮了碗粥出来。
羽还真端着粥碗坐在床头,风天逸也听不清他絮絮地在啰嗦什么,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分外明亮,温润清透地将他望着,令他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羽还真还是哄孩子的口气,道:"陛下?"
风天逸哼了一声,伸出手去,却无意间摸到了羽还真的羽翼,雪似的的长羽覆着温暖骨肉,在他手下微微颤动着,仿佛有生命似的,羽还真略动了动,羽翼末端轻轻扫过风天逸的指尖,是如同落雪般的温柔触感,风天逸看着这双羽翼,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一点怨恨。

那年深秋的最后一个月圆之夜,也是羽族最后殊死一搏的机会,城中但凡能够凝翼的,无论年龄都上了战场,饶是如此,人数也十分不堪。
羽还真费尽心血制作的机关伽楼罗终于试验成功,将它投入战场,或者可以重新恢复羽族在空中制霸的优势。由于操作太过精细,来不及培养其他士兵,只能让羽还真亲自驾驶。
临行前他上殿觐见羽皇,风天逸第一次看他身着铠甲,其实并不太相称,铠甲里面仍旧是那个文弱呆气的机关师,由于战时的辛劳,还有点过瘦。
他们已经相识了很久,太久了,以至于不知该怎样作别。风天逸走到羽还真面前,羽还真身后的羽翼又扬了起来,长长的白羽飘扬在风天逸肩头,缓缓拂动着,像是说了什么他们两个都懂得的承诺。
风天逸不由得笑了一下,像往常习惯的那样,又想要伸手摸一摸羽还真的脸。
羽还真却侧头避开了他的手,他轻声道:"陛下再这样的话,我就要不舍得了。"
他说话的时候,仍微微笑,带着同少年一样天真安静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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