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上】

正文在上一章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只是尾声，是番外，是日常....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归纳的东西。可能还有几章，应该不超出三章。

最后这个写法，是之前早就想好，早就想尝试一下的，希望大家能吃得下去，不会认为是在烂尾。。。吧。。。原创角色+第一人称讲述，我知道可能有点雷，只能保证该原创角色不与主角发生任何互动交集

至少开头就可以看出HE了，开心吗！（揍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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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参上的时候，主殿深处静得异常，宫人们屏声静气地退守到殿外，很是心有余悸的样子，便悄悄地问之前值守的年长者，果然今晨陛下又在因为修筑城墙的事情发怒，接连进去奏报的几位大人，都被厉声赶了出来。

与人族之间的战事结束后，陛下曾委任云家的大臣重新督建青都外城，当年几乎将本已空虚大半的国库耗尽了，但自从城墙完工，冬日里便常常开裂，薄脆得用刀剑轻击也有缺口，不得不年年返工，虽然第一批负责工事的人早已经被处置过，但后续补上的大人们，仍旧没有能让人满意的。

陛下早起取阅各方奏折，得知又有纰漏后，连早膳也没有用，连召了数位主事入宫奏对，其间只命人泡了一壶清茶进去，呈上不久，又听见茶杯掷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我侍立在殿门前，殿中的大人们早已退下了，陛下却并没有唤宫人入内，大概还在独自生气。据说陛下年轻的时候，性情非常跋扈，若有不顺心的事情，往往呵斥得连殿外的侍从也听得到，那骄肆轻狂的模样，真是难以想象。我年纪小，等到入宫时，陛下已经亲政十余年了，平日里一丝不苟地守着皇家端肃贵重的仪态，心情实在恶劣的话，便像今天这样将殿门紧闭起来，并不让人看见。

时近中午，天工部的羽大人也到了宫中参上，旁的宫人拦住他劝着说，上午陛下生气，不许其它人进去，怕是会遭到训斥的。羽大人便略微笑着道，是么？似乎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一边说一边推门进去了。

宫人们虽劝着他，倒也没有拦得很认真，大家都知道羽大人是陛下所格外看重的，他自年少时跟随在陛下身边，两个人一起度过了十余年的岁月，朝中没有其它大人能够比得上。陛下与羽大人见面的时候，并不在房中放置屏风，有时连宫服也懒得换，只披着常服和他坐在寝台上随意地说话，陛下这样亲密地待着臣下的情景，听闻只有昔日摄政王在时，才能够比拟。

陛下的书房在主殿深处，羽大人走进去后，两人交谈的声音也很模糊，只听到陛下的声音渐渐地高起来，像是在十分恼火地发脾气，紧接着又摔了一个茶碗，而羽大人的声音低而轻柔地，始终不跟他吵闹，如同微风一般，陛下那边反而渐渐地安静了下去。

宫人们听了半天，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过了片刻羽大人出来，叫我们入内去收拾残局，又让备车马，他与陛下要到城外去亲自检视，有主事的宫女趁机道：“可陛下到现在都还没有用早膳呢。”

羽大人便蹙起眉头：“怎么又是这样，快重新热一份来吧。”

又道：“车马准备得慢些，陛下没用完早膳之前，也不用出门了。”

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令大家都不由得笑成一团。羽大人向来和善，和宫人说话的时候，也温柔可亲地笑着，配着清逸秀出的眉眼，怎能令人不喜爱他呢。

陛下早年受过重伤，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调理得当，又恰逢战乱，以至于落下了病根，尤其在阴雨天气里，往往疼痛虚弱。羽大人对此十分紧张仔细，陛下宠爱着他，时不时地特许他宿在宫中，等到熬夜披阅奏折时，羽大人便借机和陛下争执起来，连御案前照亮的夜明珠也拿走了，陛下颇不耐烦地，还冲他发火，羽大人理也不理他，最后只好抱怨不已地早早睡下。事后陛下道，真后悔把你叫进宫来了，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些。虽然这样说着，却仍旧隔三差五地问起羽大人今晚是否有公务，我们在一旁侍奉，都觉得有趣得很。

羽大人如此关心着陛下，陛下虽然表面上不提，心里其实非常高兴，有时还会以此和羽大人玩笑。

在人羽两族领地的交界处，有名为星辰阁的修习所在，从前在战时损毁了，等双方议和之后，又慢慢地修复起来。落成那天，阁主印池专门修书一封往青都，邀曾经的一众弟子前往相聚。

陛下拆开信来，对羽大人道：“你在战时的名声实在影响很广，星辰阁说要特设机关术一门课，还请你去挂个讲师的名头。”

羽大人将信纸接过来，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苦恼道：“我哪里会讲什么课呢……”

陛下便轻笑：“你去给年轻人们讲讲当年怎么靠着机关作弊之术一举混过大比的，也很激励人心嘛。”

羽大人悻悻然地看了他一眼，到底也忍不住笑起来。

说笑了一阵，陛下又无限遗憾地道：“这段时间政务积压得厉害，恐怕要让你一个人走这一趟了。”

羽大人听了，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告退离去的时候，背影仿佛也有一点落寞。

书房中积压如小山般的奏折确实是真的，但也没有到连抽身也不能够的地步，我们本来都很不明白，到了晚间，陛下趁着羽大人在府中收拾行李的空隙，像是偷偷做什么不应当的事情似的，一口气把该处理的政务全都批阅完了，夜里宫人们流水一样地呈上浓茶和提神的梅子，宫中好久没有这样彻夜地醒过。

到了第二天清晨，宫里车队与羽大人遇上时，后者脸色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令陛下十分得意，但羽大人打量着陛下通红的一双眼睛，笑意又逐渐淡下去，甚至有些难过起来，陛下连忙道：“我忙了这么半夜才得以出行，现下还有点不舒服，你还要扫病人的兴么？”

他这样一说，羽大人也不得不将劝诫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陛下在宫中时，除了浓茶灌得太多精神亢奋了些以外，也没有别的不妥，等到上路之后，问题倒开始层出不穷起来，要羽大人服侍他喝安神的汤药，又要羽大人剥菱角来吃，自己靠在马车上的寝榻上，动也不愿意动，羽大人稍微瞪着他，陛下就面色苍白地拥着薄被倒下去，好像病得更厉害了。

陛下一副为了羽大人才抱病出行的作派，理直气壮地将人支使着，其实自己心里未尝不盼望到星辰阁去。他们二人年少的时候也曾在阁中修习，但由于受伤的缘故，最终没有完成课业而中途退出了，如今回想起来，大概也是一桩憾事。

新建而成的星辰阁玲珑秀丽，学舍采取人羽两族混合的制式，四周茂盛的竹林是从前所幸存的，密密地围在寝舍墙外，送入清新可人的凉意。陛下和羽大人在阁中随处走动，谈论起眼前如今的建筑，和当年相差无几，到寝舍外的时候，羽大人略有些惋惜地道：

“从前的紫藤花架没有了。”

陛下也点点头：“那片槐木林也烧得干净。”

我从旁听着，并不懂得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在淡淡的语气之间，却能听出仿佛有无尽深切的惆怅，而今在年轻人中，当年的战争像是话本故事一般流传着，然而留在陛下他们心里的，必定是永远也不能忘记的伤痛。

摄政王风刃殿下，作为陛下唯一的皇叔，在开战后数年死在了擎梁山前，恰在距离星辰阁不远的地方。他在秋叶山城兵败后策马出战，被人族精锐所围，至死也没有凝出羽翼，令后人一直大惑不解。摄政王的侍从裴珏亲自将兵败的战报送回青都，当庭自刎于羽皇驾前，陛下向来被认为和他的皇叔势成水火的，得到消息后竟然大恸吐血，再次重伤了身子，这样看来，叔侄二人确乎是有着很深的感情吧，然而果真如此的话，为何当时摄政王离城而去的时候，一次也没有回头呢。

摄政王殿下死后，青都一度陷入恐慌之中，直到飞霜郡主奏请复出，才稍稍有所安慰。那个时候，飞霜郡主已经形同隐居了很长一段日子，几乎要被人所忘记了，她与摄政王殿下之间有着灭族的血仇，却立刻站出来，要接替他未竟的守关之业。事后有人说起，或许正是因为摄政王刺激了她吧，风刃殿下为国力战而死，她又怎能输给自己的仇人呢？又有说法是，飞霜郡主归降后没有自尽，本来无论如何也打算要上战场的，多年来种种的猜测，在郡主死后，再也无法辨明真假，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想的是什么。

按飞霜郡主当时的状况，本来已不能够再上战场，她与陛下商议，以上古秘器摩诃镜为引介，再次施展燃魂秘术，为羽族军士祈福。羽大人奉命在古籍中寻找制作摩诃镜的方法，又耗费了极大心力使其重现于世间，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器物有什么用途，等他知道的时候，飞霜郡主已经衰朽而逝了。

经过此事后，羽大人受了颇重的打击，他无法怨怪陛下，也不能接受自己将郡主推入死地，心灰意冷之时，恰逢南羽都西面边境受困，便自请同师傅一起前往境西去。

飞霜郡主是陛下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友，他与郡主策划着让其赴死的数月间，心中又何尝不悲伤呢，然而面对羽大人的时候，竟丝毫也没有显露出来，而后对方奏请离开青都，也很快允准了，羽大人在他面前哀恸哭泣，陛下只是轻声安慰着他，自己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羽大人离去的那日，陛下在城南的山峰上为他送行，两人只匆匆地说了几句话，好像强忍着什么似的，害怕再说下去，又要后悔失态。那座山峰地势极高，以羽人的目力，可以极目望到城外，听当时的宫人说，陛下在山上站了许久许久，羽大人也没有走出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