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雷点所以往往很难察觉自己写了什么雷

【道士下山】【周査周】山中日月长 6

隔了好几天再写感觉都不对了,明明完全不想走进度条只想写日常啊

形意门脱枪为拳,“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傅”的说法,分别来自一代宗师和从前不知在哪看的周边料- -

叹五更是南音,周师傅听不懂简直太正常,也不算是真正小淫曲,有夸张不要深究=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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査老板上了山后闲着没事仍喜欢哼一点戏词,尤其爱在周西宇练功时就近坐下扰其视听,可惜周西宇前二十年未进过戏院,日子过得堪称纯净无垢寡淡如水,任凭査老板一路从挑滑车哼到叹五更,捏着嗓子转过好几个轻浮调子,听在耳里眉毛也没颤一下,并非不为所动,着实没有听懂。

査老板早已忘了之前关于周西宇泰半是个文盲的论断,他素来习惯了台下戏迷叫好,哪怕平时站在戏班院子里练嗓都有人扒着墙头窥视,现在专程与人逗乐子居然全无效果,不禁生出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无尽沧桑。

他心里沮丧,沉默了一会儿,周西宇却没想到他能无聊成这样,见他忽而神情低落莫名怅惘,露出一丝关切不解的神色。

纵然査老板脸皮颇厚,此时“我唱支小淫曲你竟没有反应”这种话也还讲不出口,反倒激起一点好胜心,问道:“你喜欢听什么戏?”

周西宇被他一问之下,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京戏一无所知的事实,在査老板这样爱戏的名角面前一口承认仿佛会显得十分扫兴,下意识地顿了一顿,正想着如何回应,査老板却没什么耐性,从地上翻身而起拍拍尘土,道:“挑滑车看过没有?”

他既站起身作出架势,早已忘记先前只是想作弄周西宇一番的心思,神色间颇为认真,要将自己平生所学最为得意的一折演给对方看,听他叫一声好。

周西宇本来略有些心虚,不好打扰査老板兴致,等査老板在他眼前多走上两步却忽感似曾相识,问道:“你这步法是哪里学来的?”

査老板不明所以地站住脚步:“戏班师父教的。”

周西宇又想了想,道:“这像是形意拳的步法——你们戏班里都教这个?”

査老板点点头。

周西宇表情顿时有些复杂,他本以为自己太极门里的教学风格已经是十分地不拘一格,没想到形意门也走上了类似的路子,步法从前是一门拳术中的精髓所在,非真传不能得见,所谓“教拳不教步”,练功时不能让任何外人在旁观看,对弟子更是千挑万选,形意拳这些年来居然传承衰落至此,龙蛇步法十文一位随便教?

査老板又续道:“不过班子里也就我一个练武生的。”

周西宇的惋惜之情刚升腾起一半便烟消云散,心里对刚才关于形意门的编排有点儿不安,暗想果然老师傅还保持着名门宗师的矜持风骨,跑去戏班子收徒也是收得这么有品位有质地。

他关于道家修养还没到圆满境界,痴迷武学之余,并不能全盘领会其他行当的深切奥义,见到梨园名角的敬佩程度和遇上街头顶尖糖人师傅大概也没什么两样,技艺固然是精湛的,但终究比不了太极高术让人领略天地大道,心中隐秘的骄傲之处,恐怕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然而并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间这样看重査老板,他于京戏连入门的道都还没摸着,似乎也不是因为査老板习武根骨奇佳,平日里跟对方相处着,却自然而然地觉得査老板真是不错,讲不清哪儿特别合眼缘,总归是一个妙人,任哪个门派的宝贵武学教给他,都颇合适,颇妥帖,一点儿也没糟蹋祖宗东西。

査老板之前并没听说过自己和形意门有什么关系,但一手长枪确实是他所倚仗的生平绝学,形意门脱枪为拳,枪术拳术本为一体,周西宇让他多摆几个架势,也都一一对上,于是坐实了来自形意秘传的师承,査老板乍然得知自己似乎是个了不得的名门大派真传弟子,角色倒是进入得极快,心里已经迅速得意起来,回想从前的日子顿时有种明珠蒙尘之感,恨不能当时就将这块招牌张扬出去,说不定还能在他如日中天的名声上再添个彩头。

他走神走得兴致盎然,完全没有想过若是真的这么干了,会不会被自己深藏不露的师傅一掌打死。

周西宇原以为査老板对武学全无涉猎,所以从太极最浅层的武功教起,既然知道他已在无意间修习形意拳多年,那也不用这么费力了,猿击术本来是至高内功心法,招式走成哪门哪派倒不怎么要紧,沉吟道:“你用枪用得好,只是以前没有内功根基,不如就以枪术为本,将猿击术练起。”

査老板性子是经不得夸的,此时周西宇一面让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是个武林高手,一面又首次赞他功夫好,再加上这一赞还正赞在他本色当行的节点儿上,简直是上山以来最为扬眉吐气的时刻,飘飘然不舍得落下,冷淡道:“练枪也好,先给我找杆枪来吧。”

周西宇四下望了望,折下一根长短粗细都颇适宜的树枝递给他。

査老板将一口气强忍下去,心想按这人的习性果然是不提点不行:“我昔日在台上所用的那杆长枪,枪身为上等玉色白蜡,坚而合韧,柔而不折,另饰以缠丝亮银,鎏金虎头吞刃,枪尖为精钢寒铁所铸,破空时有金石之声......”

周西宇向来不用兵刃,太极门也实在是穷得可以,从未见过练功还要练得这么奢侈讲究的作派,照査老板这杆枪的做法,所用材料足可以够他门派上下吃三个月馒头咸菜,心里默默地长了见识。

不过这种奇巧花样,到底是偏离了习武正道,周西宇一面听着,一面将长枝上的细碎树叶都摘了递过去:“山里荒芜,况且又不是练给人看,你将就一点好了。”

査老板向那树枝的一瞥之中穷尽了自己能调动的所有鄙夷之情,扭头便走回山洞里。

到得黄昏又该摘果子的时候査老板从洞里出来,见那根树枝仍放在周西宇面前,枝条上的褐色树皮剥得一丝不剩,露出内里白色木质。

査老板哼了一哼,不为所动地从周西宇旁边走了过去。

晚上周西宇练完功回到山洞中,手里还拿着长长枝干,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已经打磨得颇光滑,模糊月色中显得清润如玉。

周西宇将树枝又递到査老板面前,笑道:“最多就是这样了,你看和你从前那杆像么?”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人......

査老板板着脸看了一眼那树枝,又看了一眼周西宇隐约透着期待的微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新兵刃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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