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雷点所以往往很难察觉自己写了什么雷

【九州天空城】【逸真无差】片羽录·(十四)

本来想写完新年就刹住的,但明天要出门可能没空写,干脆一发更完~

把向从灵给洗白了,因此会显得OOC吧......

-------------------------------------------

因为是在宫里的缘故,守岁时的情景也和外边不同,一色莹白的月灯沿各殿的飞檐点亮,宛伸过整个宫城,轻盈动人的银辉映遍了雕栏玉砌,仿佛散尽霜华的月光。一派安静的殿所间,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丝竹之声依稀可闻。

原本群臣都要在这一天入宫参上,但羽皇正在病中,不大有精神一一接见,便将预定的宫宴也撤去了,偌大的寝殿里空燃着几串为节日而挂上的花灯,又有新添的御香若有还无地飘荡着,渐渐驱散了殿中的清冷之意。

风天逸道:“好好地过个年,怎么也不能让雪家人还凑到面前来恶心我。“

他袖子底下拢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暖手炉,靠在卧榻上看羽还真和月云奇两个剥瓜子,其它人大多都趁着节日回家去了,三人围坐在一起,反而可以毫不拘束地随意取乐,像是还在星辰阁中一样。

羽族向来偏好生冷食物,然则过年的时候,还是会将花生核桃一类的坚果磨细烤成五谷酥饼,取平安丰裕的兆头。碾碎的各式果仁分装在木制的小盒里,隐隐透出细腻的甜香。

月云奇打趣道:“好几年没回来了,还以为陛下挂念着飞霜郡主呢。”

风天逸轻轻哼了一声:“她就只惦记着冬至的围猎,听说停办宫宴的消息一传下去,第二天就打点东西跑得飞快——让她入宫参上,恐怕还要讨她嫌。”

雪飞霜作为雪家的郡主,自小和风天逸一同长大,如同血亲的兄妹一般,风天逸如今对雪家厌恨到了极点,心里却还是很爱护着她。

羽还真听着他们谈笑,神色也不禁微微一动。

他自幼便离开青都,对雪家并没有很深的印象,雪飞霜算是少数几个与他亲近过的同辈,也是记得最清楚的一个。

风天逸轻笑着:“飞霜从小到大都不是什么温柔可亲的女孩子,怎么还特意关照过你?”

羽还真表情略有一点发窘,道:“其实也并不是关照……”

他小时候怕生得很,和亲族同辈兄弟们聚会的时候,旁人不来和他说话,他也不敢随意走动,独自一人窝在角落位置上喝茶吃点心,若面前的都吃完了,就只好呆呆地坐着。

某日午后,他循例缩在花园一角毫无滋味地喝茶,一个金缕红衣的小女孩忽然跑到他面前来,径直问:“你这盘绿豆糕还吃不吃?”

那个女孩身段尚未长成,但已经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精美华丽的珊瑚簪子插在发间,娇俏中又略显出妩媚的情致,她理直气壮地盯着羽还真,好像已经和他认识了很久似的。

羽还真猝不及防,吓得慌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女孩子很不耐烦似的撇了撇嘴,不容分说地将他盘中的绿豆糕掰过一半,拿在手里扬长而去。

这就是他第一次遇见雪飞霜的情景。

 

羽还真再见到雪飞霜,已经是在数月之后的盛夏,为避暑热,雪家在城郊的湖心建起水榭,族中的子弟常去纳凉游乐,他随着众人一起去了,因为不敢下水,默默地蹲在岸边拔水草玩。

正拔得专心,远远地听见水面上一路惊呼喧哗之声,似乎还越来越近,抬头看时,雪飞霜一身樱红艳丽的长裙,踏在小船上飞快行进,一面笑着,一面将经过船只上的少年们一个个都掀到水中。

她身手灵敏,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船头瞬息之间就逼近岸边,羽还真第二次被吓呆,惊慌失措地蹲在原地看她,连转身逃跑也不会。

雪飞霜打量了他一眼:“你自己跳到水里去,我就不扔你啦。”

羽还真心里很害怕,怯怯地往水边蹭近了一步,闭上眼正要往下跳,雪飞霜忍不住又大笑起来,手上的鞭子一甩,兜头浇了他一身的水,等他抹干净眼睛再看时,那抹鲜明的红衣早已行得远了。

 

风天逸和月云奇听着他讲小时候的故事,乐不可支地歪作一团,风天逸笑得狠了,略咳嗽起来,还不忘挣出一句:“飞霜那时候佩的鞭子,好像就是我送的。“说完又滚倒在榻上,心想,怎么这么可爱啊,边想边扭头看羽还真,后者既温柔又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与他们一起笑,越看越觉得可爱。

羽还真怀念着童年往事,本来也很得趣味,但对面两人一副停不下来的样子,笑得他脸上微微地有点发红,随手便抓了一把未剥的花生去扔他们。

他准头向来不好,风天逸略偏转身子就躲开了,花生在卧榻上四散滚动,月云奇不甘示弱地捞过面前的栗子又扔回去,如此往来了几个回合,等双方停下来的时候,殿内的华贵长毯上已经滚满一地坚果,还掺杂着些细碎的果壳。

羽还真看了看四周,皱眉道:“这要花多少时间收拾啊。“

风天逸玩得有些累了,将手里剩下的瓜子又远远地扔出去,一下子倒回榻上:“管它做什么,又不是我收拾。“

月云奇也无所谓地,从夜间陪侍的外殿拖了一床被子进来,爬到寝台的另外一头,守岁么,就是大家一起睡着才觉得有意思。

羽皇的寝台颇宽大,羽还真躺到风天逸的身边,两人睡在同一条被子里,亲密又切近地相互挨着,很快便暖和起来。

 

新年第二天,三人都懒懒地不想起,直到宫人跑进来通报,才知道出事了。

昨天夜里不知为什么向从灵绕到雪府门口去,被雪家众人扣住了,说他偷了东西,又说他要闯入郡主房里,各种说辞版本不一,只是一直没有放人。

风天逸匆忙起身,然而传召雪凛的谕令隔了半天也没有回音,只是派人送了一封奏折入宫,言道向从灵偷入飞霜郡主的房间,虽然房内无人,但毕竟于郡主清誉有污,罪无可恕,此事雪家乃是苦主,应当将人交由雪家自己处置。

事情到了这一步,风天逸已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向从灵的确是一直倾慕着雪飞霜,但生性谨慎,绝不会做出这样不可理喻的事情,然而他耳目灵通,常为羽皇游走在宫城中打探消息,没想到竟招到如此深重的忌惮。

雪凛上过奏折,风天逸就是亲临雪府也不一定能将人领回来,他检视身边人手,才发觉宫中亲卫尽皆换上了雪家的亲信,只留得羽皇孤立无援地坐在殿所中,月云奇取过弓箭要冲出去强取雪家,却被他怒声呵住了。

风天逸连发数道谕令,一面催促雪家将向从灵交出公审,一面劝说青都中其它望族出面干涉此事,羽还真从旁看着,也十分忧急,提议道:“也叫姐姐回来吧?虽然猎场离青都很远,但说不定她能说动雪凛。”

往猎场的谕令传下去数日,雪飞霜当真从城外一路策马狂奔回青都,不但赶了回来,还直接将向从灵送到了宫中。

 

风天逸和羽还真站在宫门前,隔着长长的玉阶,也能嗅到下面马车里传来的血腥气味。

雪飞霜下马立在车旁,她回到雪府,话也没说几句,拿鞭子将下人们抽得满地打滚,捞出向从灵就往宫里赶,身上还穿着雪白的猎装,长发在马上跑得散乱了,用灿金环随意地束着。

她果然长成了一位绝色的美人,但此时羽还真却顾不得多看姐姐一眼,向从灵静静地在马车里,一丝声音也没有,令人心里生出十分不详的预感。

风天逸犹自镇定着,吩咐宫人将向从灵抬进去,低声道:“多谢你。”

雪飞霜神色复杂地静了静,道:“此事是雪家做错了,我改日一定让哥哥入宫请罪。”

风天逸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冷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雪飞霜将马车留下,在马上向他深深施礼,转身出了宫门。

 

向从灵在雪家受了许多折磨,伤势沉重,到了午夜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去了。

月云奇趴在床头哀哀地哭,风天逸先是嫌他烦,又说,“不要惊扰了从灵”,硬是把他给赶到外边去了,月云奇出去的时候,走廊里还一路传来幽幽回响的哭声,叫人听了心里十分凄惨。

羽还真坐在床边握着向从灵的手,也忍不住默默地流下眼泪。从前在星辰阁,向从灵的手非常灵巧,他十指纤细,有时把水果雕成小动物的模样,有时捏一个寸许的雪人,都分毫不差,又因为相貌清秀的缘故,被众人笑称像个女孩儿的样子,常常为此发怒,晚上不和大家一起玩牌。

想到这里,心中便觉得无限的哀恸。

风天逸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坐着,隔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总觉得从灵年纪很小,还不够入各家的眼,应该不会有事。”

慢慢地,又道:“若当日亲自去抢,或许是抢得回来的……”

他声音轻缓,但一字一句,都让人听得清楚,袅袅地浮在殿中,仿佛带着说不尽的沉痛和遗憾。

羽还真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只能坐到风天逸身边去,用双手合住他冰冷的手指,薄凉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风天逸这几日心力交瘁,加重了病情,神色格外的疲倦灰暗,窗棂投下的阴影投在卧榻前,那铺陈在殿中的斑驳光影,又在他脸上勾勒出冷硬如铁的线条。

尸身不能在宫里久放,宫人很快将向从灵抬了出去,待一切收拾干净之后,羽还真靠在风天逸身侧,两人都没有一点睡意,殿内仍袅绕着隐约的血气,好像永远也无法消散。


评论(15)
热度(102)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有生之年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