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雷点所以往往很难察觉自己写了什么雷

【九州天空城】【逸真无差】片羽录·(五)

临大比的前几日,阁中开始清算弟子们的违纪记录,风天逸一行人自然是满的,白庭君有意无意地帮忙背了好几次锅,不幸也记满了,唯有羽还真遗世独立的一枝白莲,操行居然评了优等。

众人都聚在殿里垂首听训,月云奇站在后面轻声道:“上个月羽还真玩牌输了翻墙出去买酒,师尊居然没发现?”

风天逸道:“那不是你干的么?”

月云奇刚睁大了眼睛,印池严厉的眼风恰好扫了过来,只好默默地闭嘴。羽还真站在风天逸的身侧,与周遭众人一起承受着印池的劈头痛斥,深深地觉得自己这过记与不记并没有什么区别。

 

事后处罚仍旧是抄书,这次罚得严了,将违纪的弟子全都关到藏书阁上去抄完为止,以杜绝代抄的风气。阁楼顶层人族与羽族的弟子分踞两侧,白庭君与风天逸刚巧对面坐着。

深黛色的夜空下,初夏的流萤浮光掠影一般飞过,在窗格上映出轻浅朦胧的影子,另有不知何处的夏鸣虫伏在草间,发出清而明亮的叫声,风天逸侧头听着,时近时远的虫鸣促促地响在耳边,渐渐地又勾起了睡意。

似醒非醒之间,虚掩的窗棂处忽然传来几声扣响,羽还真正抱着窗外一截窄窄的栏杆冲他笑。

风天逸忙站起来让开,一手帮着他跌跌撞撞地翻进窗子,差点带翻桌上一堆笔墨,简直不知道之前怎么爬上七层高阁的。

羽还真将怀里揣着的油纸包拿出来,道:“想着陛下今晚上要抄书,没有带酒来,小厨房新做的蜜饯果子倒不错。”

说着看了看案前铺开的纸笔,略有一点惊奇,又问:“这画的什么?”

风天逸在阁中坐足四个时辰,古卷才抄过半章,此刻面前正放着一张空无一字的生宣,只用墨色浓淡不一地点染了些阴影轮廓,似乎是画着写意山水,又像是一座薄雾中的城池。

风天逸兴致勃勃地跟他解释:“这是秋日里青都的景色,远处是宫城的城墙,这面山上的冷溪从南面一直引入宫中,我小时候常逆着水流偷跑出宫,跑到半山腰上,被漫山云霞似的的红叶林弄得迷了路......”

羽还真默默地,一面想问陛下这就是你花整整一天干的事啊,一面又忍不住听他慢慢说下去。

白庭君本来也无聊,坐在对面望了他们半天,凑上来道:“我听闻青都的宫城建在终年积雪的姑射之巅,原来也不是真的么,要是在对面山上架起机弩,岂不是很快便城破了。”

说着提笔在画上添了几条线,以示驻扎在山侧的敌营。

风天逸冷笑着看了他一眼,道:“知道这山峰距离王城多远吗,姑射山云遮雾罩,羽族射手都不敢妄言能从对面山上射中目标,你是在做梦?”

白庭君道:“最近东陆研制出了一种重弩,射程在一千五百步外,服气么?”

这时众人都聚拢过来,围着那张画七嘴八舌地指点江山,恨不得搬出上古时期的本族神兵以壮声势。

“宁州那边的铁翼飞蝗听说过没有?三轮齐射只要十息,你们人族连城门边都摸不到。”

画卷立刻被添上阴云密布的一片,表示密集如蝗的飞箭。

“记不记得百年前殇阳关怎么沦陷的,秘术面前再长十双翅膀又有什么用?”

“你怎么不说燮羽烈王以一当千呢,就会吹。”

本来只有几笔淡墨的画纸上很快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成为人羽两族相互厮杀的战场,羽还真本来想就机弩问题说两句的,奈何在高声争吵中实在插不上话,风天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涂鸦被逐渐改得面目全非了,心里未尝没有一点郁闷。

 

大家半夜掐架掐得风生水起的结果是,该抄的书全都没有抄完。

印池都懒得生气了,挥挥手让他们全部去校场跑圈,特地又绕到羽还真面前来,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大意是你不要因为受了这群无法无天的恶势力胁迫就跟他们混在一起。

羽还真茫然道:“没有啊,我自己爬上来的。”

印池看着他,看了半天,一脸无可救药的沉痛表情。

 

羽族本来便不长于耐力,风天逸八百年没跑过校场了,顶着下午的炎炎烈日跑完五十圈,一头栽到场边的荷池里半天没有爬起来,把侍从们吓得魂不附体。

羽还真仍呆在藏书阁里抄书,傍晚时分捧着抄好的厚厚一摞回到寝舍的时候,风天逸正坐在房间的风口上晾头发,散乱地披着一件素色的中衣,大概的确是累过头了,脸色略显苍白,面无表情地捧着手中的茶杯,隔半天才浅浅地抿一小口。

风天逸声音有些虚浮似的,道:“闲着没事又画了一幅,送给你。”

羽还真走到桌前,看见那幅墨迹尚新的画卷,笔触还是一样的随手写意,大片重叠模糊的墨色,也不知道画的什么,只是半山的树林间多了两笔颇显眼的黑影,像是枝头栖息的绒绒幼鸟,又像是并肩而立的两个小人,无限亲密依偎的样子。

羽还真将这几年收集的机关图都倒出来,小心翼翼地将画放到书箱的最底下,再回头时,风天逸已经歪在墙边睡着了,润湿的几缕长发贴在脸侧,凌乱单薄地,竟约略显出一点少年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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